2010年3月28日 星期日

千年之戀

詞/方文山 曲/ Keith Stuart


誰在懸崖沏一壺茶 溫熱前世的牽掛 
而我在調整千年的時差 愛恨全喝下
歲月在岩石上敲打 我又留長了頭髮 
耐心的等海岸線的變化 大雨就要下
風 狠狠的颳 誰 在害怕
海風一直眷戀著沙 你卻錯過我的年華 錯過我新長的枝枒 和我的白髮
蝴蝶依舊狂戀著花 你卻錯過我的年華 錯過我轉世的臉頰
你還愛我嗎 我等你一句話
一生行走望斷天崖 最遠不過是晚霞 而你今生又在哪戶人家
欲語淚先下 沙灘上消失的浪花 讓我慢慢想起家
曾經許下的永遠又在哪 總是放不下
啊 輪迴的記憶在風化 我將它牢牢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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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嘆爲觀止!

2010年3月22日 星期一

哭了

她哭了。
眼眶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终于落了下来。

病房里有一张床,躺着的是一个5个月大的孩子。
孩子很小,头却很大,而且总是昏睡着,很少看见他清醒的时候。
妈妈总是一张扑克脸,对我们都爱理不理的,所以都没有什么人去看这个病人。
大家都只知道这个孩子有的是Dandy-Walker Syndrome,那是一种因为第四脑室(4th ventricle)增大和其它脑病变而造成的成长迟缓问题。
妈妈和孩子都很可怜。
这是我们所知道的。

今天我被分配到了这个孩子的病床。
我走到了病床边,看见孩子一如往常的在睡着觉。
抬起头,妈妈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便坐了下来,聊了起来。
“孩子今天有好一点没有?”
妈妈苦笑道:“越来越糟糕就有。”
我点了点头,问道:“宝宝是早产儿吗?”
妈妈摇了摇头,道:“迟了几天。”
“你在怀孕的时候有没有生病什么的?”
妈妈又摇头,道:“没有。”
我把玩着手中的笔,道:“这孩子是第一胎吗?”
妈妈眨了眨眼,道:“不是,这是第二胎。”
我道:“那第一个孩子……”
话未说完,妈妈便道:“也有问题。”
我手一颤,手中的笔跌在床上。

我将笔捡了起来,翻开了病历夹,在家族病史的那一栏发现了这样一段字:
brother is a known case of Levy Hollister Syndrome。
Levy Hollister Syndrome是一种由耳朵、牙齿和泪腺病变组成的疾病。
在美国,每200,000人中,只有一个会中。
而这个孩子得的Dandy Walker Syndrome,每25,000人中,只有一个会中。
这个母亲只有两个孩子,两个却都患上了如此罕见的疾病。

我抬起了头,看见妈妈在看着睡着的孩子,很平静地道:“我自己的染色体(chromosome)有问题。”
就是因为这些有问题的染色体,遗传给了孩子们,造成孩子们有这些先天性的疾病。
我还在想着要怎么问下去的时候,妈妈就继续说道:“医生说,如果有问题的是爸爸的话,那我们还有可能会有健康的孩子。”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道:“但是我是那个有问题的人,所以我们的孩子都会有问题。”
我轻轻道:“照顾这样的两个孩子,很辛苦吧?”
妈妈抬起头,看着我,道:“是非常的辛苦。”说罢微微一笑,笑容中尽是苦涩。
我道:“第一个孩子……现在还好吧?”
妈妈耸了耸肩,道:“五岁了。”
我道:“会说话吗?”
妈妈摇了摇头,道:“只会叫爸爸、叫妈妈,不会站,连固体食物都不会吃。”

我看了看病历夹,道:“你的丈夫没有在工作了,你们现在怎么样生活?有申请政府援助金吗?”
妈妈道:“早在五年前我就申请了,可是都没发下来,当时我丈夫还有工作,所以也没觉得怎样。可是现在他失业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躺在床上的孩子忽然抽动了一下,妈妈伸手轻拍着孩子的身体,一边道:“而且申请得到又怎样?最多也不过是一两百块而已。”
我苦笑道:“那也聊胜于无啊!”
妈妈笑着摇了摇头,不说话。
我道:“那你和你丈夫还打算再生孩子吗?”
妈妈将目光转向我:“我已经结扎了。”
我愕然道:“啊?”
妈妈望着窗外,道:“在怀第二个孩子时,我已经在例行检查的时候知道这个孩子是有问题的。当时医生叫我拿掉这个孩子,可是我是一个回教徒,我要把她留下来。”
“生完之后,我跟医生说我要结扎。医生却百般劝阻,说什么我还年轻的话。我将我生完第一个孩子之后作的DNA报告交给那个医生,告诉他我不可能会有正常的孩子之后,他才愿意为我动手术。”

我沉吟了半晌,问道:“那你们家现在这样的情况,你的兄弟姐妹有帮忙吗?”
妈妈低声道:“我的母亲有时会帮忙照顾孩子,还有一个姐姐,偶尔会给一点钱。”
她紧接着道:“其他的兄弟姐妹都还没结婚啦,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点头道:“那他们有没有在精神上支持你?还是会说些闲话什么的?”
妈妈瞪着窗外良久,都不说话。
然后她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承认最后几个问题的确是超乎了我该问的问题的范围,但是我真的想知道像她这样的一个母亲,背负着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包袱?
在发现第一个孩子有先天性疾病之后,她的生命其实已经起了改变。
然后在发现第二个孩子也是个特殊儿童的时候,她的心情到底是什么?
她会不会觉得说孩子会这样都是因为她的错,因为她的染色体有问题?
她究竟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够在医生劝她将第二个孩子拿掉的时候坚决地说:“这是我的孩子,她是一个生命,我要把她留下。”?
在生下两个有障碍的孩子之后,当她向医生说他要结扎的时候,她是什么心情?
那是不是一种万念俱灰,已经不对未来抱有任何希望的态度?
当医生极力劝阻她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否也在挣扎着,但是为了不再伤害家人,伤害自己,还有伤害那尚未出世的生命,她仍然选择放弃当一个正常的孩子的妈妈的机会?
当她知道家里那唯一的经济支柱也失去了工作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是不是她的孩子们未来的日子?
当她独自一个人守护着这两个孩子的时候,她是否会埋怨着上苍对她的不公平?
她会不会看着孩子们熟睡的脸庞,想象着若没有他们的存在,日子会是怎么一个样子?
她再跟我提起她的孩子的时候,用了“残废”(cacat)的字眼。
一个母亲,要在经历了多少的事情之后,才有那么灰心的态度,愿意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孩子?
而且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当她回到家里,面对着家里的人的时候,看着侄女外甥们健康的跑来跑去,唯独自己的两个孩子永远都不会长大,她会不会独自黯然神伤?
当她转过身的时候,她会不会感受到别人在他背后的流言蜚语?
就算她知道别人在她背后说长道短,她又能够怎样?
她只能坚强,为了孩子,和自己的尊严。
当那些她以为能够当作避风港的家人也选择背叛她的时候,她真正能依靠的,也只有她自己了。
但是一个人,究竟能够承担那么重的包袱多久?
当那些她刻意去忽略的事情明明白白的摊在她面前的时候,
她终于崩溃了。

她哭了。
眼眶承受不了眼泪的重量,终于落了下来。

2010年3月20日 星期六

普通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有好多孩子因为发烧抽搐而入院。
我走到我的病床去,那是一个九岁的男孩,也是因为抽搐而入院。
那男孩的脸有一点不一样,有点像是那种智力发育有点迟缓的孩子。
我四下一望都没看见孩子的母亲,便俯下身问道:“弟弟,你叫什么名?”
男孩转开了眼神,不回答我。
我摸了一摸口袋,发现平常用来骗小孩子的果冻刚刚给几个小朋友给抢去了,一个都没剩。
无奈之下我继续逗男孩说话,但是男孩始终都不愿意回答我。
他的眼神总是飘啊飘的,一会儿看着窗外,一会儿看着被单,就是不看我。
这是男孩的妈妈从厕所回来了,我便开始向母亲拿男孩的病史。
妈妈说男孩从五岁开始就有抽搐了,但是并不常发作,直到这次的情况比较严重,所以才送男孩到医院来。
问起孩子的成长过程,妈妈说男孩一岁半才会走路,两岁才会说话,算是蛮迟的。
访问的过程中,我都坐在男孩的身边,时不时观察着他的举止。
孩子一直都不说话,就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问道:“弟弟今年三年级对吧?学校表现怎样啊?”
妈妈叹了口气,道:“他本来是在普通学校念书,一直到去年的时候他的老师忽然叫我到学校去,说这孩子似乎赶不上大家的进度,要我带他到医院去给医生检查看看,是不是耳朵还是什么有问题。”
我低头看看男孩,他还是一样的低着头。
我将目光转回到母亲身上:“那医生怎么说?”
妈妈看着男孩,道:“医生说他的学习能力有点慢,所以他在今年的时候就转到了特殊学校去……”话未说完,我就听见了身边传来了啜泣的声音。
我转头一看,发现是男孩在哭。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面滑落,碎在裤子上。
我拍拍男孩的肩膀,问道:“弟弟怎么哭啦?”
男孩不应我,继续在哭。
妈妈苦笑着说:“他只是在撒娇啦,想回家了。”
我问男孩:“弟弟想回家啊?”
男孩仍是在哭。
我俯下身去看男孩的脸,看见他哭得很难过。
而那种难过是从心底难过出来的。

为什么他会突然哭泣?
真的是因为想回家的关系吗?
还是因为我们的谈话令他想起他打从今年开始,他不再是普通的孩子了?
他已经不能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在同样的学校念书,一起玩乐。
就因为医生的一句话,他的生命从此不同。
以后他和别的孩子在玩耍的时候,别人可能会拿他特殊儿童的身份来取笑他。
其他父母可能会当他像瘟神一样,不准他们的孩子接近他。
也可能他在日常生活中会接受到别人的同情,当他需要的是别人的认同的时候。
可能他想得远一点,知道以后当他长大了,踏进社会的时候,特殊人士的标签会像鬼魅一样的缠着他不放。

我想象着当他知道他即将离开他原本的学校,到特殊学校去的时候,他的心情。
他会不会在最后一天的时候,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哀悼着自己的离去。
然后在夕阳的衬托下,踩出了校门,永远的离开正常的世界。
并且踏入另一个特殊的天地。
不得翻身。

我看着他的脸,和顺着脸庞滑落下来的泪珠,
我想他要的不是回家。
他要的是一个身份。
一个普通孩子的身份。

2010年3月18日 星期四

他和她

在一年半前我刚到小儿科的时候,我看过一个小男孩。
那时候的他,六岁半,因为癫痫的关系而住院。
妈妈说他發作之前很正常,能認字說故事,可是就在四嵗的時候,早上明明還好好的孩子,下午忽然不説話了。
再開口的時候,孩子指著汽車說那是牆壁,指著牆壁說那是汽車。
一切都亂了譜。
緊接著而來的就是發育方面的遲緩。
兩年來孩子可説是完全失去了學習方面的能力,就連話也說不好。
再加上每天都要來一次的癲癇,令媽媽必須每一刻都待在他的身邊。

一年半之後,我回到小兒科,第一個看見的病人,竟然又是他。
現在的他八嵗了,入院的原因還是一樣,癲癇。
媽媽說這一年半來孩子說的話還算多了一點,但是所會的詞彙還是只限于那些在三嵗以前學過的。
我翻開他的病例夾一看,孩子患上的是Landau Kleffner Syndrome。
那是一種很罕見的神經疾病,患者會慢慢的或是突然閒失去説話的能力。
而痊愈的機會有多大,沒有人知道。
患者可能會慢慢的恢復説話的能力,也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辦法好好的説話。
一切聽天由命。

我問媽媽對這個孩子有什麽打算。
媽媽抱著孩子笑著搖頭,道:“能有什麽打算?”
我在她的笑容中看見了苦澀。
是啊,對於這個沒有人知道未來的疾病,一個什麽都不懂得母親,除了緊緊的守護著自己的孩子之外,還能夠有些什麽打算?
隔天,他們的病床空了,孩子出院回家了。

一個星期過後,我推開病房的門,又看見那個孩子。
他躺在媽媽的懷裏,而媽媽坐在病床上,輕拍著孩子的手臂,雙眼望著前方,沒有焦點。
我走過他們面前,稍稍點頭打了個招呼,便往別的病床走去。
用眼角偷瞄了他們母子倆,看見母親正在一口一口地喂孩子吃飯。
八嵗的孩子,
應該是在草地上蹦蹦跳跳和朋友嬉鬧的時候,
應該是向媽媽撒嬌著要玩具的時候,
應該是因爲做錯事還怕被媽媽打罵而躲在家裏某個隱秘的角落的時候,
這個孩子卻除了躺在媽媽的懷裏嚷著一些完全連貫不起來的字句之外,什麽都不能做。
看在媽媽的眼裏,她心裏是怎麽想?
她會不會覺得孩子會變成這樣,是她的錯?
是不是因爲她的問題,所以上天爲了懲罰她,便讓她的孩子變成這個樣子?
看著其他的孩子在病房裏蹦蹦跳跳,過於吵鬧而被父母責駡的時候,她會不會有一絲絲的羡慕?
她會不會在每天祈禱的時候向上蒼乞求,讓她的孩子能夠像其他的孩子一樣調皮,就算把她氣的七孔生煙她也甘之如飴?
沒有人知道。
媽媽心底的那塊領域,沒有人能夠進得去。

隔天,他們又離開了。
病房就像他們的第二個家一樣,離開了,不久又會回來。
也許在未來很多的日子裏,他們都必須重復著癲癇,入院,出院的動作,可是我相信,每一次踏進病房的時候,日光燈下映著的,必定是兩個人影。
一個是他,而另一個是她。

2010年3月11日 星期四

放牛班的春天

一個人的能力究竟能夠去到多遠,真的是沒有辦法想象。

我還記得那時剛剛開始教這三個傢伙的時候,校長這樣跟我說:
“這些人很難教,很難搞,成績差到嚇死人,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我點頭。
第一堂的馬來文課,我被他們低下的程度嚇傻了。
中四的學生,到現在連imbuhan該怎麽用都不知道,詞彙認識的貧乏嚴重到連一段句子都沒有辦法好好的完成,更甭說是寫出一篇作文。
我問他們:“你們之前怎樣考馬來文的?”
A說:“常常不及格的。”
B說:“靠nasib的啦。”
C說:“我從小學開始馬來文就沒有及格過。”
我聼了差點沒暈去。
兩年的時間,我要讓這樣的三個傢伙能夠在SPM中過關,最好還能考到C,我一度懷疑自己做不做得到。
我從最基本的教起,讓他們抄作文,拼命抄拼命抄,然後逐個字逐個字的解釋它們的意思,試圖讓他們在熟悉一篇作文的結構的同時,盡量的吸收新的詞彙。
我去買了一本UPSR用的參考書,重新教他們imbuhan的用法,結果教到我自己都矇查查。
他們考的馬來文學和南馬的不一樣,所以我跑去買了參考書,自己先讀過,然後再教他們。從pantun教到sajak,從cerpen教到novel,每一篇我都仔仔細細的讀一遍,反復推敲裏面的意思。我記得當年我自己考SPM的時候都沒有那麽用功。
然後開始讓他們自己做一篇完整的作文的時候,那纔是噩夢的開始。
他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開頭,如何想isi,如何做penghuraian,如何給contoh,連penutupan都做不出來。
我每一次都得硬著心腸,在他們哀求著我給他們提示的時候戳著他們的簿子要他們自己想。
自己想才會記得,這是我的信念。
看著他們搔著頭皮做作文的樣子,我似乎看見了小時候的我。
半年過去,年終考結束之後,我問:
“考得怎樣?作文做的完嗎?”
A說:“第一篇花太多時閒了,第二篇沒有做到。”
B說:“我沒有做到第二篇。”
“爲什麽?”
“我考試考到一半去大便。”
C說:“我沒有做第二篇。”
“爲什麽?”
“我朋友kacau我,害我做不完。”
我差點爆血管。
結果出乎意料的,三個人低空飛過。
那時的我開始擔心,這三個傢伙究竟能不能在SPM及格。
時光飛逝,轉眼間,一年的時間又過去了,他們正式踏入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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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馬來文,我還有教科學。
科學是一對一的教,只有一個學生。
這個傢伙馬來文不行,英文也爛。
偏偏整本科學參考書都是用英文寫的。
我拿著筆,一個字一個字地跟他解釋每個科學名詞的意義。
好不容易讓他明白了,做練習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他看不懂題目。
無奈之下去買了一大堆的練習簿,單單科學一個科目我就買了6本練習簿讓他不斷地練習。
終于他看得懂題目了,選擇題的試卷一沒有問題,問題出在試卷二。
試卷二是要自己寫答案的,最要命的是這傢伙沒有辦法用英文來表達自己,更甭說是寫出那些英文科學名詞。
於是我跟他說:
“我們加強你在試卷一的表現,還有試卷二第一部分的地方,這樣一來試卷二第二部分的地方就算做得不好,要拿一個B應該不是問題。”
時光飛逝,很快的,他也踏進了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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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績放榜前,我很擔心。
馬來文不及格,代表一切就完了,兩年的時間和努力都是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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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成績放榜,三個人的馬來文統統過關,成功拿到SPM的證書。
其中兩個還拿到credit,一個差一點就B-了。
而我的科學學生最令我驚訝,他科學竟然考到A。
這是我從來沒有預料到的。
“他們創造了奇跡。”
我不可能這樣說。
因爲這裡面沒有奇跡,有的是他們的努力。
因爲這樣,他們改變了本來應該中學畢不了業的命運,也改變了別人對他們的看法。
現在擺在他們面前的是一條寬廣的路,任他們選擇將來要過的人生,美好的未來正準備著迎接他們。
放牛班的學生,也可以很出色。

我引以他們為榮。

2010年3月1日 星期一

我媽

手中在箱子裏摸索了良久,卻找不到我要的東西。
那是我回來前,我媽給我帶回來的箱子。

我每次從家裏回來登嘉樓前,我媽總會問我要不要帶這個囘去,要不要帶那個回去。
我總會嫌麻煩,然後什麽都不帶。
頂多帶兩包咖啡回來。
我還記得,這次新年假期結束后,在我啓程回來登嘉樓前,我和我媽閙了一場彆扭。
和往常不同,這次我媽不再問我要不要帶什麽東西會登嘉樓去,而我也賭氣地早早就收拾好行裝,上牀睡覺。
那天晚上我睡得不好,甚至還睡到一半的時候起身下樓去喝水。
我一路走到廚房去,看見媽媽不知在拿著一個個塑料袋在裝些什麽,那時的我迷迷糊糊的,喝了水就囘房去繼續睡覺。

隔天早上起身時,我打開房門,看見我媽並不像以往一般已經起身等著要送我了,取而代之的是我爸。
她還在生氣。
我這麽想。
漱洗完畢后,我便走到客廳去,準備將東西搬上車,啓程回到登嘉樓去。
然後我看到我的行李旁多出了一個箱子。
裝得滿滿的箱子。
裏面裝的都是新年餅、柑、肉乾。
還有咖啡。

我沒將箱子留下。
我將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后車廂裏,啓程了。
回到登嘉樓,我將箱子搬囘房間裏,一樣接著一樣的將箱子裏的瓶瓶罐罐給拿了出來。
我媽給了我黃梨酥,花生餅,奶油餅還有一些其它的餅乾。
那都是她親手做的。
她每年都會花時間去煮黃梨餡料,然後花心思去改良食譜。
我老爸討厭奶油餅的那個味道,她會趁著我老爸去教補習的時候趕快將奶油餅做完。
因爲她知道我喜歡吃。
我似乎看見她獨自一個人坐在廚房裏用力擀著麵團,將自己對孩子的愛心做成實物,放進烘爐裏,期盼著孩子回來的那天的情景。
將新年餅拿出來之後,我知道那一天晚上我看見她在廚房裏拿著的那些塑料袋是用來做什麽的了。
她將一片又一片的肉乾分別裝在小塑料袋裏,方便我取用。
箱子裏裝的不只是新年食品,還有我媽給我的疼愛。

回來后的頭幾天,我的早餐都是肉乾夾麵包。
現在我將手探進箱子裏,卻摸不到塑料袋的感覺。
將整個箱子掏空,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將肉乾給吃完了。
忽然閒,
有點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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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到這個廣告:
我想到我媽。
幾年前當我還在國民服務的時候,我被派到士古來的工大去。
那時我爸開始上課了,沒有辦法上來看我。
我媽就帶著我妹,一路從峇株駕著一個多兩個小時的車到工大去看我。
而她之前沒有駕過那麽遠的車。
那是第一次。

以後,如果我離開這個地方到地球的另一端去的話,
她會不會像影片裏的媽媽一樣,不管有多困難,也要千里迢迢的來看我?
她會。
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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