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8月28日 星期二

十個小時

從來沒有想過,十個小時可以那麽長。

昨天是我媽動手術的日子,手術時間預定在早上八點。
我五點起身,六點出門。

趕到新山中央醫院的時候,時間正好八點。
而媽在七點半的時候就已經被推進手術室了。
我媽推進去之前,我來不及看到我媽一面,不能夠為她加油。

我和爸坐在手術室外頭,等待手術結束。
我爸閉目養神,我低頭看書。

之前醫生說過手術耗時約三到四個小時,我算算時間,大概十二點多就該結束。
十一點多的時候,我就已經看不下手上的書本了,便將書本收起來,到手術室的出入口去等待。
過沒多久,我爸也跟了過來。

中午十二點,病人陸陸續續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但是我媽就是還沒出來。
我對我爸說:“可能媽會遲點出來,麻醉師會將開過刀的病人留在觀察區,沒事了才將他們推出來。”

中午十二點半,我妹傳簡訊問:“媽出來了嗎?”
“還沒。”我說。

下午一點,媽還沒出來。
我傳了封簡訊給我身在新山的二舅,說我媽還沒出來,等她出來了再讓他知道。
他説好。

下午一點半。
我讓我爸去吃點東西,我來等就好。
他離開后不久,提著一袋裝著點心和飲料的袋子回來。
我們兩個就站在手術室前吃著東西,看著手術室的大門。

下午兩點半。
我看見有醫生提著冷凍箱從手術室裏出來,過不久后又再提著同樣的冷凍箱走進手術室。
我知道那箱子裏裝著的是血漿。
而這種情況只有在病人在手術臺上大量出血時才會出現。

那個病人是不是我媽?
我很害怕。

下午三點半。
護士醫生提著血漿跑出跑進手術室好幾次。
而我媽就是不出來。

下午四點。
我想:會不會是早上的時候有緊急的case,所以他們延後了我媽的手術時間?
我看著醫生護士進進出出,來來去去,心想一直以來都是我看著病人家屬站在一旁焦急等待,自己根本沒感覺。
如今輪到自己站在病人親屬的位置上,才知道原來那種感覺可以如此煎熬。

下午四點半。
我開始抱怨自己,爲什麽不早點起身?如果早點起身的話,就能夠趕在我媽進手術室前見她一面。
如果這次我媽真的在手術室發生什麽事的話,她最後一次看到的親人是誰?
只有我爸一個人。
只有一個人。

我真的很懊悔。

下午五點。
我媽還是沒出來。
看著從早上開始跟著我們一起在等待的其他病人家屬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 我蹲在手術室前,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下午五點半。
 手術室的自動門打了開來,我媽總算被推了出來。
我和爸馬上沖上前去,見我媽意識清醒,心中的大石這才狠狠的落地。

從早上七點半到傍晚五點半,整整十個小時。
我媽躺在手術室裏。
我和我爸站在手術室外守護。
整整十個小時。

我媽的復原情況很好,比我想象的更好。
也許再過幾天就能夠出院。

對於曾經為我媽祈禱的你們,我謹此獻上最高的感激。
也許你要說:我只是在你的文章上按個讚,或只是說幾句話而已,不用説得那麽嚴重。
可是你不知道,在那種時候,任何的鼓勵都是無价的。
不管是對我,或是對我媽來説,都是一樣。

我為我媽,為我爸,為我自己,給你們深深一鞠躬。
謝謝你們。
謝謝。 

2012年8月26日 星期日

難關

明天。

我媽有一個難關要在明天跨過去。
這個難關,不是她一個人的。
是我們一家人的。
但是就像考試一樣,不管我們多麽擔心,能上考場的人只有她自己。
我們只能站在場外,為她鼓勵加油,給她勇氣,讓她面對眼前的挑戰,

我媽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就好像在看著這篇文章的你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你母親對你來說有多重要一樣。
說像太陽對地球來説很重要,像月亮對夜晚來説很重要的話,那太膚淺,也太不足夠。
面對很重要的人或事,我的得失心很重。
非常重。

我還記得我小的時候,我常常會做這樣的夢:我夢到爸爸或媽媽去世了,然後我哭得很慘,醒來的時候滿臉都是淚。
起身后作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他們,確定他們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后,我才會安心。

這樣的夢,好久好久沒有再做過了。
當時的那種心悸,如今再次出現。

我一直表現的不在乎,是爲了隱藏我心裏的不安。
當身為家裏精神支柱的老爸都已經開始亂了陣腳的時候,對這方面懂得最多的我,豈能再雪上加霜?
我念了五年的書,豈不是爲了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穩住家裏每個人的心嗎?
雖然我自己的心,連我自己也難以掌控。

我知道一切都會沒事,但是我需要有一個人能夠確確實實的看著我的眼睛,對我說:“不用擔心,你媽一定會沒事的!一定!”
但是沒有人能這麽做,也沒有人敢這麽做。
我只能夠依賴上帝,將一切交托在祂的手上。
我知道祂會按手在我媽身上,把一切的病痛都帶走。
我知道。

我要求的不多,只求在看著這篇文章的你,能夠為我媽祈禱。
我衷心感謝。

2012年8月14日 星期二

車禍

那天是星期六,我oncall。

從晚上十二點開始,到隔天的早上七點爲止,共有七個病人入院。
七個病人中,有五個是因爲車禍而導致腦震蕩,需要留院觀察。
這五個人有幾個共同點:
1。 摩托車騎士
2。 沒戴頭盔
3。 都是在鄉間小路發生意外

這五個病人當中,只有一個年滿十七嵗,其餘的都未到法定的駕駛摩托車的合法年齡。
年紀最小的僅僅十三嵗。

我很不爽。
非常不爽。

且不說這些人目無法紀,未成年不戴頭盔騎著摩托車四處亂跑被車撞后才三更半夜入院來麻煩別人,我不爽的是這些人直接性的危害到了其他公路使用者的安全。
你覺得生命苦短活得不耐煩想早日升天我真的管不着,那是你家的事。
但是萬一因爲你的緣故,使得其他人在你造成的車禍中受傷,甚至是喪命的話,誰來負責?
你說你要負責的話,你拿什麽來負責?
你能拿別人的孩子當自己孩子嗎?
你能拿別人的父母來儅自己的父母嗎?
就算你能,人家要不要?

將心比心,有一天晚上你爸爸好好的騎著摩托車出門,說要買宵夜回來給你們吃。
結果兩個小時過去了,宵夜沒等到,等到的是你爸爸被一個十三嵗的小子騎著摩托車撞倒,跌進水溝,頭部受到嚴重創傷,當場死亡的消息。
如果你能夠對這罪魁禍首笑著說出:“沒關係,孰能無過?下次小心點,我們一家以後就靠你了。”這樣的話,我當場給你下跪。
你已經不是人了,是神。

我當場對其中一個病人的父母說:“你的孩子出車禍,不單單是他自己的錯,你們也有責任。你們不看好孩子,讓他們那麽小就騎著摩托車亂晃,現在出了車禍,不但保險沒有得索償,如果被撞的一方有什麽三長兩短的話可不是賠錢了事那麽簡單。”
很多人會說孩子只是在鄉間小路上跑,沒有什麽問題,但是我覺得鄉間的道路狀況纔是糟糕。
去過鄉區的人都知道大多數的鄉區道路都是坑坑洞洞的,而且到了晚上又沒有路燈,這種情況下騎摩托車不容易出意外的話我的頭給你。

有人也許覺得我這麽對病人家屬説話很不應該,而且隨時都有被投訴的危險。
但是我覺得應該說的話就得說,好過哪一天他的孩子又騎著摩托車出去晃的時候被車子撞倒了,救不回來,他們才來哭天搶地怨天尤人。
到時後悔也太遲了。

要投訴的話,就儘管去吧。
讓那見鬼的投訴見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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