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28日 星期三

嗆回去

那天我在病房裏,聽見朋友的車牌號碼被廣播著,說他的車擋著了別輛車,請他將車子移走。
我這個朋友那時正在手術室裏,我便到手術室去拿他的車鑰匙,準備幫他將車子移開。
踏出醫院的時候,發現外面正在飄著雨。
我趕快找到朋友的車子,並將車子移到另外一邊去。

才剛將車子停好,就發現一名年約四十的馬來男子站在車外看著我,眼神不帶好意。
我搖下車窗,那男子就道:“你知道我在這裡等了三個半小時了嗎?”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雖然這不是我的車子,可是他等了三個半小時也很可憐,我便向他道歉。
他看了我一會兒,又道:“半個小時你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真得很對不起。”我連連道。
他的語氣越來越不好,道:“我要去載我的孩子要去工作,現在你這樣擋著我三個半小時我不是要拿假期了?”
我還是賠笑道:“真的很對不起。”
這時這男子朝我揮動了他的拳頭,一臉挑釁恐嚇的樣子。
我本來打算道歉了事,反正本來就是我朋友有錯在先,可是我一看見他揮動拳頭心裏頭的火馬上就冒了起來。
我瞪著他大聲道:“你現在想怎樣?我車子都移走了,我還有沒有擋著你的出路?沒有的話你幹嗎不走?”
那男子道:“我有工作的你知道嗎?”
我拉起了煞車杆,扯著我身上的白袍嗆囘去:“我自己也有工作要做,我一聽到廣播馬上就趕了下來將車子移走,道歉也向你道歉了,你還想怎樣?”
那男子縮了一下,道:“哦,你一聽到廣播就下來了?”
我道:“當然啦,我怎麽知道他會在三個半小時后才會播報?現在我還有沒有擋著你??沒有的話你還想怎樣?”
那男子忙道:“好好好,對不起。”說罷還和我握了一下手才離開。

我停好了車子走囘醫院,越想越不對勁。
當時的時間是十一點鐘,如果像這傢伙所說的他已經等了三個半小時的話,那就是説我的朋友的車子在七點半的時候就已經停在他的車子後面了,問題是我的朋友差不多要到八點的時候才到醫院,怎麽可能會擋到他?
再説如果說他已經通知了廣播処,一般人最多在十五分鈡后沒有看到人家來移車通常會再請廣播処再廣播一次,這傢伙怎麽會有這麽好的耐性在那裏等了三個半小時啊?
想來想去,縂覺得這傢伙看我穿著白袍,以爲我是醫生,又看我是華人,打算敲我一筆,幸好我兇過他,不然還真給他唬弄去。

這個故事告訴我,在這片土地上生活,馬來文要夠好,才能夠兇馬來人。

2010年4月18日 星期日

三個星期的你

在被挑選的時候,你本來不在我們的選擇之内。
陰差陽錯之下,你卻被小販從缸裏面抓了起來,離開了那擁擠的環境,和另一只烏龜一起被放進了塑料袋裏,交給了我們。
於是本來沒被挑到的你,和我一起回家。
我稱之爲
緣分。
而那是三個星期前的事。

“是個女孩。”小販在將你放進袋子前把你翻轉了過來,看了你的腹甲一眼之後這麽說道。
和另一只烏龜相比起來,你殼上的花紋雖然沒有那麽美麗,但是卻比較濶,比較扁。
所以你的名字叫扁扁。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是女孩的關係,你似乎很害怕那個和你一起被帶回來的男生烏龜,每次都和男生佔據缸裏面相反的角落。
吃飯的時候也很淑女,總是小口小口地咬,不像男生一樣一口就將食物吞下去。
我買了小魚回來喂你們,只有男生發了瘋似的拼命追著小魚咬,你卻像是不願意傷害那些魚兒似的,任由它們在你面前游過,也不攻擊。
於是小魚總是在你身邊打轉。
肚子餓的時候,你就會到處晃啊晃的,撿男生吃剩下的東西來吃。

從來沒在夜市買過烏龜,以爲你會和在水族館裏的烏龜一樣,健健康康的。
直到發現你的頸項上有一個白色的膿包,才知道原來你不健康。
上網一查,發現你真的生病了。
那是疥瘡。
將你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發現除了脖子上的那個膿包之外,右前腳上也有一個。
網上的人說患病初期可以將你浸泡在鹽水中,然後干養,於是我們這麽做了。
我們到這裡的每家水族館去找尋你能用的維生素液,卻都找不到。
你脖子上的膿包,始終沒有消退。

看你還能吃還能玩的樣子,我們都以爲你會沒事。
一直到上個星期,當你開始食欲不振的時候,我們知道事情不妙了。
這裡沒有獸醫,我們只能依賴網際網絡的力量。
網上有人說要將膿包划開,將膿擠出來,再凃上抗生素藥膏。
我不敢這麽做。
你是那麽的纖弱,我又不是獸醫,怎麽敢隨便動刀?
如果有什麽萬一的話,我怎麽辦?
於是我們繼續讓你泡鹽水,希望你只是暫時性的食欲不振。
那天晚上,你趴在石頭上睡覺,男生悄悄的爬了過來,趴在你身邊,一只前腳按在你的頭上,靜靜的陪你睡。

當你四肢和尾巴都長了疥瘡之後,我開始考慮動刀了。
但是恐懼還是讓我卻步,選擇保守性療法。
上個星期三,你的情況急轉直下,飯也不吃,也不願意動。
那天晚上我們費盡心思,總算找到登嘉樓畜牧部的網址,發現那裏有獸醫。
儘管不知道這獸醫會不會醫烏龜,我們還是決定隔天就帶你看醫生。

正好隔天我只上半天課,於是下午的時候便帶著你上路。
兜兜轉轉了好久,終于找到了畜牧部的所在地。
風風火火地將你帶下車,發現門口旁的告示牌寫著星期四的政府部門只工作到下午三點半。
低頭看了看手錶,時針和分針分別指著四和三。
我不死心,仍是走進了診所,奢望這獸醫會勤勞的留在診所裏。
一問之下,得知獸醫早在三點半就離開了。
我走出診所,帶著你,帶著失望和擔憂。

隔天我們決定為你動刀,非得讓你撐到星期天不可。
我們去買了碘酒,買了抗生素藥膏。
我將你拿起來的時候,發現你的殼變軟了,而且也變輕了。
我將你的膿包戳破,將疤給捌下來,準備為你凃上抗生素藥膏的時候,你苦苦掙扎。
我看見你的身體在顫抖,卻不知顫抖著的是你?
還是我的手?

之後,你虛弱的躺在盒子裏,一動不動。
看見你不吃飯,我們開始填喂你。
我們用牙籤撐開你的口,將食物塞進去。
我們不想折磨你,只想讓你有足夠的力氣撐下去,到星期天再帶你看獸醫。

星期六晚上,你連填喂都不願意讓我們做。
我將食物塞進你的口中,你卻將它們都吐了出來。
看你虛弱地趴在盒子裏,我只能祈求這個夜晚趕快過去,破曉的那一刻,我會立刻帶你去看醫生。
忽然你擡起頭來,伸長了脖子,長大了口。
然後又再縮回去,一動不動。
那一刻,你似乎有話想說。
而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今天一早起床,發現你躺在盒子裏,一動也不動。
我到了水進去給你,你的身軀浮在水面上。
我將你拿了起來,擺動著你的四肢,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真的不肯再撐多一會兒,在晚上的時候就悄悄離開了。

三個星期培養出來的感情,不會太深才對。
但是爲什麽,在握著你的那一刻,
我卻感到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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