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8日 星期三

但這些童兵,都是孩子。

那一天,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我被派去為一個名為Tang Hong Hong的女孩做家訪。
我開著車子,跟著醫院給的地址來到了一個偏遠的山區。
車子開到了一個地方,前方到處都是亂石,我的車子沒有辦法前進。
我下了車,走進了一戶簡陋的人家。
迎接我的是兩個老太太,我問道:“請問,Tang Hong Hong是不是住在這裡?”
老太太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更深入的地方,說:“她住在更裏面一點。你走進去,會看見一閒水族館,她就住在那裏。”
道過謝之後,我便走出了屋子,照著老太太給的方向走去。

走著走著,我來到了一個地方,這裡的地形像是一個山谷。
而山壁上,有一家水族館。
我拾級而上,走進了水族館,問一名店員道:“請問Tang Hong Hong住在這裡嗎?”
那店員是一個年輕的男生,他看了我一眼后揮手道:“她是住在這裡,可是她只見醫院的人。你回去吧!”
我說:“我是醫生。”
那男生愣了一下之際,一個婦女走了過來,自稱是女孩的母親,並領著我走上樓,往女孩的房間走去。

女孩的房間呈長方形,房裏的窗戶都被拉上了紅色的窗簾,透過紅色的窗簾灑進來的陽光變成了妖異的暗紅色。
房裏有一組沙發,房間中央擺著一張餐桌,而一個女孩卷縮著身子,躺在餐桌上。
她一聼見我們進來便開始歇斯底里的叫嚷,叫我們出去,說她不想見任何人。
她一只手蒙著臉,一只手拼命向我們的方向揮舞,似乎想將我們阻擋在外。

我想女孩的母親點了點頭,示意她先出去。
母親走了出去之後,我慢慢走向女孩,在離她兩三步的距離之外停了下來,輕輕説道:“Hong Hong,我是醫生。”
女孩在霎那閒停下了所有的叫嚷和動作,整閒房間變得極爲安靜。
她緩緩地放下了遮住臉的手,看著我。
而我一直到這個時候,才真正看見她的臉。

她約莫九嵗,長得非常清秀。
雖然整個人很瘦,但一雙眼睛卻很大,很清澈。
而我突然發現,我似乎看過她,卻忘了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看過她。
“你見過我,對不對?你記得嗎?”我看著她,這麽問道。

女孩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後撲向我,抓住我的雙手。
她把我的手抓得很緊,一直用她的食指摳著我的掌心,顯示出她内心裏的緊張。
她看著我的眼睛,顫聲説道:“他們有沒有叫你飛?(Did they make you fly?)”
我當時一頭霧水,卻點著頭。
她那雙大大的眼睛裏有很深的恐懼,很深很深的恐懼。
她繼續問道:“那他們讓你炸了多少人?死了多少人??”

然後我就醒了。

這是我第二個這麽真實的夢(第一個請看《我做了個夢》),我醒了之後,我還能夠感覺到手掌被摳過,還能夠感受到女孩嚴重的那種恐懼。
起身之後我坐在床沿,回想整個夢之後,覺得也許這個女孩曾經是個童兵,而在服役期間,她隸屬空軍部隊,曾經奉命駕駛戰鬥機對目標進行轟炸,所以她才會問我:“Did they make you fly?”
而戰爭結束后,她回家了,卻也患上了創傷后壓力症(post 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於是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願與外界接觸。

當然這是個夢,但是讓我們來看看以下的數據:

1.全球約有三十万兒童是童兵。
2.報告發現最小的童兵只有7嵗。
3.80%童兵小于15嵗。
4. 40%童兵是女孩。

在2004-2007年之間,
1. 至少有14個國家的政府軍隊曾徵召童兵。
2. 至少有24個非政府武裝組織徵兆童兵。
3. 至少在19個國家或地區中有兒童直接參與敵對武裝行動。

資料來源:香港紅十字會

這些都是孩子。
在我們的孩子還在為得不到玩具而哭閙,在鬧脾氣不肯吃飯,在和父母慪氣的時候,這些童兵卻已經每天生活在生死邊緣。
當我們的孩子吵著要買玩具槍的時候,這些童兵每天都提著沉重的M16,將子彈送入敵人的體内。因爲不如此做的話,死的就是他們。
當我們的孩子躲在遊樂場的滑梯地下玩捉迷藏的時候,這些童兵卻躲在戰壕裏躲避四處落下的炸彈,等待著反擊的機會。
當我們在煩惱著我們的孩子太不成熟的時候,這些童兵的眼神,卻是冷漠得可以殺死人。

但這些童兵,都是孩子。

我做的只是一個夢,但這個夢對他們來説,卻是生活。


4 則留言:

啦啦仔 提到...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 上帝借这个梦跟你说些什么.

舒心怡人 提到...

第三国家的故事让我看不下去,我永远不能理解为何同样是人,遭遇却永远不同。他们的生命似乎总染着黑暗的颜色。我难受……

笨雞 提到...

我也不知道我能够做些什么,呵呵。

笨雞 提到...

@舒心怡人:其實我們能夠為這些孩子做一點事情的,只是我們常常都可以去忽略。世界宣明會的兒童助養計劃,Unicef的募捐booth,有多少人選擇參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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