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記得那個晚上,在把我晾在一旁幾天后,Peter跑來告訴我:“你有事情做了。”
當時我當然是大喜過望,畢竟悶了那麽多天,有些事做總是好的。
他說:“醫藥中心開幕了,明天開始就馬上運作。”
我點頭。
他說:“你來負責吧!”
我的下巴掉了下來。
他又說:“哦,對了,明天我要到金邊去,應該會有幾天不在,所以只有你留在這裡。不用擔心,有Lin會在這裡陪你。”
我的下巴整個跌在地上。
最後他說:“櫃子裏有葯,拿去用吧。”
離開前他邪邪一笑,抛下了一句:“give it a try.”然後就離開了。
剩下在撿下巴的我。
結果兩天下來也只有三個病人。
一個是心瓣膜有問題的老太太,一個是呼吸道感染而引起哮喘的男子,和一個有盆腔炎的婦女。
心臟有問題的老太太來的時候只說很容易感到疲倦,我一開始以爲是因爲營養不足或是貧血所造成的,可是看她的眼瞼又沒有異。當聽診器一放上她的胸口,我馬上
聽到了心臟異常的聲音,似乎是心瓣膜的問題,當即拉下了聽診器,請擔任翻譯的Lin幫我問老太太看看他在這之前心臟是不是曾經有問題。
一問之下老太太說6年前她曾進過醫院,醫生告訴他說他的心臟有些問題,需要開刀才能治療。
問題是開刀的費用要價2000多美金,像老太太這樣的鄉下人要到哪裏去找那麽多錢?
於是她便什麽都沒做,出院了。
我對老太太說她容易疲勞的原因就是因爲心臟沒有辦法為身體提供充足的血液,除了開刀之外沒有根治的方法。
就算有葯可以讓她吃,以避免心臟衰竭的發生,我們的醫藥中心也沒有這些葯。
於是我們只能讓她這樣回去。
我和Lin站在門口目送著老太太一步步地走開,Lin說像老太太這樣有心臟病的人很多,但都沒有錢開刀治療。
我說馬來西亞也有病人因爲太窮而付不起醫藥費,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這是窮人共同的悲哀,不只是柬埔寨人民的悲哀而已。
我一直很不明白爲什麽有關醫藥的東西都那麽貴。
一架機器動不動就要幾十萬美金,一個手術幾千到幾万美金,一種葯就要幾十到幾百美金,一個疫苗也要幾十美金。
這樣的情況在世界各地都一樣,沒有例外。
人們在研發這些科技的時候不是要幫助那些在和病痛搏鬥的人嗎?
生病的人不分貴賤,不分富有貧窮,只要是人就會生病。
但是當這些研發成果都要价那麽高的話,豈不是只有富人受惠,而窮人仍在繼續受苦?
“有錢就能換取健康”這句話,是不是不再是無稽之談?
也許在高價的背後有著我看不到或我忽略了的事情,但是就我眼睛所看到的,這整個情況和“幫助有需要的人”這條宗旨完全背道而馳。
也許改成“幫助有需要的有錢人”更爲貼切。
漫畫《海賊王》有一段的故事是說一群貴族將住在城外的平民或貧民給消滅,宣稱他們是在“消滅垃圾”。
同樣的事情是不是正發生在這個世界上?
當生病變成有錢人的專利的時候,窮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所愛的人在自己眼前離開,束手無策。有錢人越來越長命,而窮人往往一個簡單的肺炎就能置他們于死地。
有時候更殘忍的事情會發生:窮人在生病的病孩子和錢之間,只能做出一個選擇。
Michie說過,柬埔寨兒童的死亡率偏高,所以很多鄉下人在他們的孩子生病的時候都不願帶孩子去醫治,因爲家裏還有好幾張嘴要養。
把錢都花在這個孩子身上的話,其他的孩子怎麽辦?
再説這筆錢花下去了,孩子會不會好也説不準,何必冒這個險?
她說她剛來的時候對於這樣的思維完全不能諒解,甚至生氣,但是後來她發現,這只是當地人衆多無奈中的其中一個無奈。
不是他們冷血,不是他們不疼惜孩子,而是生活和環境剝奪了他們的權利。
前天和我談過話的那位法國志工也說過,這裡發生車禍之後,私人診所會派出救傷車到現場,見了傷者劈頭第一句話就是:“你有沒有50美金?”沒有的話馬上掉頭就走。
Michie說這裡的私人診所和交通警察有交易,通常有車禍的時候警方會打電話給這些私人診所,診所派救傷車來將傷者再走並收取醫藥費后,便會分一些佣金給警察,皆大歡喜。
一般上一輛救傷車只能載一個傷者,但有時候傷者有兩個人,救護人員將第一位傷者擡上救傷車后,聽見遠遠有另一輛救傷車正趕過來,爲了確保“客戶”不被搶走,他們將第二個傷者擡起來之後,硬塞進救傷車裏,然後趕回診所去。
對他們來説,病人不再是病人,生死不過是一場生意。
我還記得有一天Michie說她在從金邊回來Oyama的路上踫到了車禍,會遲一點回來。
我以爲他們遇上了車禍,後來才知道原來是他們踫到了一起交通事故,看見有一個傷者被扔在路旁,沒有人去管他,就任由他躺在路邊。
可想而知,這個病人沒有錢。
Peter和他的急救隊馬上為傷者緊急處理,送到他所資助的軍醫院去。
當醫藥和金錢之間的關係變得密不可分的時候,人命真的就得稱斤論兩來賣了。
財富的差距不僅讓人與人之間的地位出現了差距,就連生命這等事也變得不再平等。
1 則留言:
感觉你把下巴装到后脑勺去了。
为什么药物、治疗费那么贵?为了盈利啊。
资本社会啊,对股东负责,不是对人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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